林林总总

本应属于你的心,他依然护紧我胸口

【锐宏】游园惊梦(上)

饿到昏厥,继续自割腿肉。
发挥矫情作风,人物极其ooc,有点长还是分上下。

*****
徐宏没想他再见杨锐,已经是退伍五年后。
那人着一如既往的戎装,负手垂眼听一旁滔滔不绝的陆教授讲话,岁月似乎漫不经心在他身上扫了肩而已,除了肩上军衔又往上升了升,人倒与他们初别离时无二致。
乍见措手不及,徐宏抱着材料一时踌躇该不该上前打个招呼。
未等他想好,那边似有感觉先抬起头来,两两相望,杨锐眼里的惊讶欣喜,以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释重负便齐齐涌向徐宏,逼得他退了两步才稳住情绪,上前和陆教授打招呼,问候完看着杨锐“队长”两字滚了又滚,没能蹦跶出口。
陆教授只当他俩初相识,乐呵呵介绍:“这位是宁波基地司令员杨锐上校,来我校做荣誉讲座。杨将军,这位是我校的特聘教授徐宏。”
徐宏硬着头皮装不熟伸出手:“首长好。”
杨锐嘴角抽了下,有些无奈握住他手:“叫我杨锐就好。”
陆教授还有晚课,见他俩熟悉了就把杨锐扔给徐宏,自己匆匆上课去。
等老教授走出去老远,杨锐才直起身收回手,灼灼望着徐宏:“好久不见了。”
他仍是旧军人模样,黑了瘦了,腰身却越发精壮,眉宇间携着上位者的威凛与风霜,被掩在温和的眼底。
所有烽火硝烟席卷而来,最初的生疏与无所适从最终被怀念和感概替代。
徐宏抻手堪堪和杨锐虚环一下,算个老友重逢的拥抱,分开后才照旧寒暄:“队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准备在几天?”
杨锐伸出去的手不留痕迹握紧一下,又背到后头,嗓音低沉:“今天早上过来的。”
徐宏偏偏头,又问:“那你住在教工宿舍还是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手机乍响,只好给了杨锐一个歉意的眼神接起电话,那头是陆教授的大嗓门:“诶小徐我忘了说,杨首长这边过来匆忙,我让安排去你那屋住了,行李在楼下,你一会儿带人过去就成,我先上课了,回见啊!”
说罢不等徐宏反应就挂了电话,徒留他对着忙音发愣。
转回去看杨锐,对方一副“我要说就这个”无辜样,他咬咬牙,泄气道:“看来这两天要委屈你了,队长。”
杨锐摇摇头:“算不上,正好这么多年不见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

所以就成了这么个情况。
徐宏推着超市的手推车,跟在杨锐后头挑选蔬肉。
杨队长出门前换了军装,常年军旅练就的身材在黑衣黑裤勾勒下显露无疑,动作间的雷厉风行与游刃有余吸引不少目光聚集。
偏生他没察觉,捏着一盒牛肉片问徐宏:“晚上吃尖椒炒肉怎么样?”
徐宏无意识嗯嗯啊啊:“挺好。”
杨锐就把一盒牛肉放进手推车,低着头绕到蔬菜区挑青椒。
徐宏手肘托在手推车上亦步亦趋跟着杨锐转圈,就有种没由来的诡异的温馨感。
他从退伍后再没与杨锐见过,按理来讲,应该是在某个咖啡馆或是学校的图书馆也好,安安静静喝两杯,讲一下分开后的念想也好,或是各自遇上什么人也好,就不应该是这种亲昵的居家式。
明晃晃的灯光在头上打转,周围人声潮水般褪却。徐宏恍惚处在茫茫大漠,他手里托着沉重的56冲,在风暴中计算弹药搜寻敌人,沙尘暴卷起的细砂打在伤口上带来尖锐的刺痛。
头晕目眩,不得动弹。
生死间他听见杨锐的呼唤,由远及近,然后肩膀被牢牢扣住,他抬头撞进杨锐的眼:“队……队长?”
一瞬间回到喧嚣里。
杨锐道:“喊了你两遍都没动静,发什么呆?”
徐宏想抬头揉揉太阳穴,哪想肘下手推车朝前滑,他一个踉跄差点磕地上。
杨锐眼疾手快一脚稳住手推车,一手托着他下巴,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:“徐副队,就离开蛟龙没几年,这点身手都没了?”
徐宏揉揉下巴瞪着无辜的大眼:“没留神。”
这不算什么好借口,杨锐只是复杂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去称他的青椒。
徐宏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思索。
他其实挺好奇杨锐为什么来H市。一个正师级司令员,特意跑到个名不见经传的海事军官学院来做讲座,这借口连庄羽都骗不了。
当然徐宏也不会自恋到觉得杨锐是为他而来的。
他自信对杨锐的心思埋的又深又厚,任谁都瞧不出端倪,退伍时又走的匆匆,说实话刻意遗忘到现在,他都有些忘了当初为什么拼死拼活要退伍,那似乎是段不甚光彩的过往,因他悄悄做了逃兵。
“成了,就这些吧。”杨锐打断徐宏思索,数了数手推车的菜肉,手不经意覆在徐宏手背上,“回去做饭。”
徐宏怔了怔,心颤了两颤,垂下眼:“好。”
徐宏分配的是个二人间的宿舍,隔壁的老师调走后他就一个人住。
屋子不大,也算整洁。厨房小小一格挨着阳台。
杨锐把菜提进厨房在阳台转了两圈,背着手啧啧:“这角度阳光正好,这边,这边可以种两盆菜。”
徐宏哭笑不得:“队长你放过我那阳台吧。”
杨锐遗憾咂咂嘴,整个人还有着“以后一定要种上一盆菜”的恋恋不舍和势在必得,看得徐宏心惊胆战。
他想是不是就算到了耄耋之年,这人也要和种菜耗着,光想象一个瘦老头蹲在地上插秧就忍不住笑出声。
晚餐三菜一汤,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,杨锐收拾碗筷,徐宏本来要帮忙,结果接到了母亲的电话。去阳台挂完电话回来,杨锐已经在擦桌子了。
徐宏本要进门,脚步不知怎么一顿,就这么扶着门目不转睛盯着杨锐动作。
他们从见面现在,还没聊过彼此生活,所言所行好似一对平凡的情侣,带着诡异的梦幻感。
可是他如今细瞧杨锐,还是从言行举止瞧出五年的沟壑。
他的队长瘦了,更沉稳了,后军旅生涯似乎磨合了他的锋利,整个人笼在一层若有若无的悲怆里。
徐宏情不自禁想,他没有我时候是不是责任更重了?是不是也经历了我所不知道的残酷诀别?是不是再没人握着他手安慰他?
越这么想越是愧疚和心悸,他道果然我对这个人鬼迷心窍,是无论分别多久都难抚平的心动。
索性杨锐全部收拾完毕,唤回他的神思:“好了吗?”
徐宏点点头:“妈妈的电话,说明天去灵隐寺还愿。”
“还愿?”
“嗯,我爸年前生了大病,妈妈去请主持求了炷高香,现下好的差不多了,所以让我去还个愿。”
他说完这话自己觉得有点好笑,病好为神佛实在荒诞。当兵这么多年,手里过了无数条命,比起鬼神他更信自己的手,杨锐更不用说,所以他顿了顿道,“所以明早我可能……”
“起早点,我陪你。”
“唔?”徐宏讶然,“队长?”
杨锐语气放柔了些:“我俩一起去,难得我来,你都不陪我?”
徐宏被这话激得心颤,说话不过脑:“队长你是和我撒娇吗?”
杨锐习惯性眼一瞪,徐宏立马极有默契地顺毛:“哎呀说笑的说笑的,天色不早了我们也早点睡吧。”
说完他像只灵巧的猫一溜烟钻进卧室,阖上门前见杨锐站在客厅,望着他的眼被柔光晃出温情脉脉,纵使错觉也让徐宏耳根悄悄红了。

夜里不太睡得着。
六月的月稠亮,关了灯也透明半个卧室,风从树潮,声声如海浪波涛汹涌。
很难再有这样的感受,如临海夜航,隔着一堵墙和那人共眠听海。
徐宏自从退伍后把自己困在小小的水乡,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,旧事隔天远,而如今因恋爱而生的偷欢惶惶又重拥着他,不让他闭上眼。
从别后,盼相逢。
日日梦回与君别。
徐宏起身去客厅准备给自己冲杯牛奶,出门见隔壁屋还有亮光,门虚掩着,朦朦胧胧的人影晃动。
还没睡?
他走了几步想推门,到了门口却听见模糊不清的字句飘然入耳,杨锐在打电话。
徐宏本想转头走,对方突然提高声音急促说了句:“不行!”而后又放缓了声音,用徐宏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道,“你再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,嗯,多谢。”
那字句里缱绻与爱意毫不收敛地被徐宏听了一清二楚,他甚至不用抬头看就能想象杨锐的表情,那一定是满溢的温柔,又有些宠溺的无可奈何,总归是全心全意的爱恋。
见到杨锐以来轻飘飘的情绪有了落地的沉重。
徐宏想果然是,他被平和的假象一时蒙蔽,忘了问这个人这么多年调动去哪里,有了什么遭遇,昔日队友怎么样,因此也刻意忽视一直抗拒的问题,杨锐怎么可能没有爱人呢?
他猛然记起了自己退伍的理由,是这个人在撤侨回来的第二天去了次相亲,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,于是他决定落荒而逃。
分明是六月的夜,徐宏却感觉到满心冷意,左腹隐隐作痛,他捂着牛奶杯,失魂落魄回了卧室。
后半夜睡得不安稳,他梦见杨锐的婚礼。队长挽着面目不清的姑娘笑得幸福又满足,他坐在台下,脸上是温和的笑意,心头是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撕心裂肺。他看着杨锐给她带上戒指,偏着头细细亲吻她,在一片哄笑中接到新娘的捧花,杨锐在前头搂着新娘望他笑:“怎么这么凑巧就给了你?我们两个傻不傻?”
一句话打开潘多拉的盒子,徐宏重回到某次出任务的现场。爆炸的热浪席卷而来时候他被杨锐整个压在身下,呼吸相错,心贴着心。
等爆炸的余浪过去,徐宏满心愧疚地和杨锐道歉:“对不起队长,是我的失职。”
对方从他颈前爬起来,晃了晃嗡鸣的耳朵,看着徐宏一张一合的嘴愣了愣,露出了灰头土脸的苦笑:“徐宏,你说我们两个傻不傻?”
尖锐的耳鸣带来漫长的寂静,万籁俱寂中他捕捉到杨锐的字句,呼吸无限绵长,在一片狼藉的废墟里,他寂静了二十多年的心脏,开始鲜活地跳动起来。
那是最初的心动,是一切暗恋的源头,周而复始,最难相忘。
徐宏轻叹一口气,松开手里的捧花。
杨锐,他想说,你觉得我傻不傻?
没能等来回答,天已大亮。

梦魇的后果就是受凉,导致徐宏早上起来有些头晕目眩。
他吸了吸鼻涕,下床换衣服。
在军队打磨这么多年像块钢板样结实,没想一退伍浑身都是病,真是黑色幽默。
杨锐一向比他起的早。
所以在厨房看到摆弄早饭的队长徐宏也不意外,拉开椅子坐着等饭吃。
杨锐给他煎了个蛋:“咱们去早些,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人多。”
“好。”徐宏乖乖夹鸡蛋。
杨锐看他有点木,担心地摸摸额头:“昨晚没睡好?”
徐宏头一偏躲开他:“没,这几天赶论文有点难睡,快吃吧,吃完就走。”
杨锐收回手,复杂看他一眼没再说话。
清晨的山林还是凉意袭袭。
下了车徐宏不自觉打了个寒噤,有些后悔地裹紧外套,他看一旁杨锐穿着件T恤也不冷,忍不住有些嫉妒。
唉,早些年明明我也可以的,他摸摸自己小腹,还能露腹肌的。
这么一想他自觉还是比杨锐厉害一点,又有些高兴朝前走。
僧人刚结束早课,三三两两来的香客还少,香火袅袅浮动在空气里。
老住持在主殿诵经,见了徐宏微微笑着接过他的酬金,问他:“可还要请一炷香?”
徐宏愣了下,笑着拒绝:“不了,没什么想问的。”
老僧人目光如炬:“当真?”
徐宏颔首,他仰头望匾额下宝相庄严的释伽牟尼,佛祖垂眉,慈悲而亘古地俯视众生。
“我不信神佛。”他顿了顿,有些自嘲道,“多少烦恼我也自知前路何在,不必劳烦他老人家了。”
他初进兵营时,带他的老班长总是随身携带着个护身符,被他们这些设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暗地里嘲笑过迷信,老班长脾气好,只是很认真说这是一种慰藉信仰,你们会懂的。
后来徐宏进了蛟龙一队,跟着杨锐在奈何桥上下了许多回,终于懂了老班长的意味深长。
他们这种常年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,如果没有一座灯塔早心理崩溃无数次了。军人的信仰是手里的枪,头顶帽子的红星,再给徐宏些许私人化的念想,那座灯塔有个地方一定刻着杨锐的名字。
可惜他还没能和老班长分享这个事,对方已经牺牲在了一次海外任务。
所以人生总是这样,变幻无常,不晓人情。
徐宏一直觉得自己算个幸运的人。
他是书香之家的子弟,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,从小也算衣食无忧长到了该有的年纪。之后参军,从基层选拨进特种部队,一路虽然也有些小波折,但总体来说还是顺风顺水的。
直到遇见杨锐,月老手里的红线缠缠绕绕,扔在徐宏脚下叫他一绊,就结结实实摔在了队长面前再没能挣扎起来。
他对杨锐算不上传统的日久生情,一见钟情又过于敷衍,若真要说,那分明是朝夕相处滋生的爱慕在那一时刻顺势破土而已。
他仓皇逃窜,把那心思藏了又藏,宛转千百折。想着能和杨锐安安份份做对好搭档,亲密战友就足够。可杨锐的放纵滋长他的有恃无恐,贪得无厌,想若能再长久,再多一点就更好。
因爱故生忧。
主持摇摇头,底下头诵经: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做如是观……”
徐宏双手合十俯身拜了拜,转身踏进万丈红尘。
杨锐站着大型的香鼎旁,负着手望缭绕香火发呆。
他的身影被光影模糊,仿佛下一秒就羽化登仙。
徐宏不知怎么心头一悸,匆忙跑了两步抓住杨锐胳膊,在对方微微错愕中露出个笑:“队长,走吧。”
下山时人已经逐渐多起来了。
去学校绕过西湖边,车水马龙,他们只得慢慢跟着前头挪动。
枝叶茂盛,苍苍郁翠为他们开路。
等红灯间隙杨锐转头问他:“晚饭吃什么?”
“嗯?”
“晚饭。”杨锐耐心又说了一遍,“回家吃还是在外头解决?”
就是这句话,一下激起徐宏的怒气来。
他想自己有意躲了这么些年,被这个人又轻易占据生活全部,杨锐式的鸠占鹊巢,蛮不讲理挤进他生活里来。
你明明就有了妻子,为什么还不愿放过我呢?我只想躲起来,远远地离开你,靠着想念不是不能度日,年岁久了我也能当年少轻狂笑语过。
他无端生了怨怼,语气有些忿忿:“那是我的家。”
杨锐没想他执着这个,颇为无奈:“成成,那徐副队我们回你家吃还是在外头?”
徐宏不说话开了窗,夏风迫不及待糊他满脸。
杨锐见状道:“关上,别一会儿感冒了。”
“我身体好得很。”
杨锐摇摇头不再说话。
车载音响放着歌,他唱:“温柔是你的假象,你把孤单包裹进无所谓,谁懂你脆弱。”
他泄了气放自己在椅子上,觉得自己像个稚童乱发脾气有点过分。
明明来去都是自己的情绪,为什么非要怪给无辜的人。
他突然就失去了质问一切的勇气,疲惫接道:“随便吧。”
也别问为什么了,其实见见你也很好,因我多年后再见你,除了爱你更深别无他法。
因爱故生怖。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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